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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4-1-19 14:59:4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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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建忠:肾燥不合,相火妄动—封髓丹浅识
“用方首在明理,理不明则良方无用武之地。”封髓丹,以黄柏为君,“降心火”,“益肾水”,砂仁润肾燥,佐甘草以加强泻火、益水之功。可治肾燥不合基础上的相火妄动之证。
一
曾读《增评柳选四家医案》,见评语中有“黄柏、砂仁名封髓”一语,知封髓丹为古代医生心目中的习用常方。
《医宗金鉴》有“封髓丹为固精之要药”赞语。
清代医家郑钦安在临证中体会到:“此一方不可轻视,余常亲身阅历,能治一切虚火上冲,牙疼、咳嗽、喘促、面肿、喉痹、耳肿、面赤、鼻塞、遗尿、滑精诸症,屡获奇效,实有出人意外、令人不解者。余仔细揣摩,而始知其制方之意重在调和水火也。至平至常,至神至妙,余经试之,愿诸公亦试之。”(见《医理真传》)
而当代中医界,除继承蒲辅周经验使用三才封髓丹治疗口疮等病变外,似很少论及封髄丹一方。
而后学者根据郑氏的“调和水火”一语,以及“虚火上冲”诸病症,临证时也无法真正理解和运用该方。
二
考封髓丹一方,最早见于元·许国祯编纂的《御药院方》一书“补虚损门”中。
原文:
“封髓丹:降心火,益肾水。黄柏三两,缩砂仁一两半,甘草。右件捣罗为细末,水煮面糊稀和丸如桐子大,每服五十丸,用苁蓉半两,切作片子,酒一大盏,浸一宿,次曰煎三四沸,滤去滓,送下,空心食前服。”
本方有“降心火,益肾水”之功。但是,用我们现在的观点分析,方中四味药,既没有降心火的药(如黄连之类),也没有益肾水的药(如地黄之类)。
还有,本方出自“补虚损门”,而方中除肉苁蓉外,他药并无补益之功,肉苁蓉也非方中主药。用方首在明理,理不明则良方也无用武之地。
三
一日,读《续名医类案》,见“齿门”下有易思兰治一人齿痛不可忍,诊其脉“上两部俱得本体,惟二尺洪数有力”,断为“此肾经火邪太盛也”。
易氏案后自注:“肾脉不沉濡而洪数,是所不胜者侮其所胜,乃妻入乘夫,肾经中已有火邪矣”。
肾水所不胜者为心火,心火所胜者为肾水,也就是说,肾经中火邪是由心火侮肾所致。
高建忠:肾燥不合,相火妄动—封髓丹浅识
案中用药是以“黄柏为君以滋肾水,泄肾火”。
读及此处,联想到封髓丹方,恍惚明白,方中以黄柏为君,“降心火”,实即泻心火侮肾所致之肾火,“益肾水”实即泻肾火以保肾水。古人的思维和我们的思维略有出入而已。
黄柏一味,泻火、益水兼备,已成一方。或佐甘草(原方中剂量缺),加强泻火、益水之功,成一方也已足够。
张仲景就有大黄甘草汤、芍药甘草汤、桂枝甘草汤、甘草干姜汤等方,黄柏与甘草组方,“降心火,益肾水”,境界也直抵经方。
高建忠:肾燥不合,相火妄动—封髓丹浅识
为什么又要加入缩砂仁呢?毕竟,砂仁辛温、香燥,既不利于降火,也不利于益水。
《医宗金鉴·删补名医方论》引赵羽皇的话说:“若缩砂仁者,以其味辛性温,善能入肾,肾之所恶在燥,而润之者惟辛,缩砂仁通三焦达津液,能内五脏六腑之精而归于肾。”
这里提到肾燥、辛润。
《黄帝内经》中说:“肾苦燥,急食辛以润之,开腠理,致津液,通气也。”
《本草纲目》中说:“肾恶燥,以辛润之,缩砂仁之辛,以润肾燥。”
可以这样认为,方中砂仁之功在于润肾燥。水不足则燥,水足则润,那么“益肾水”也即“润肾燥”之互辞。
只不过,砂仁辛润肾燥是通过辛散温通、布化气液而完成,与地黄类药直补肾水截然不同。
《慎斋遗书》载一案:“一妇泄泻,两尺无神,此肾燥不合也。”用肉苁蓉为君润肾燥而愈。
张东扶在注文中说:“肾燥不合,四字妙极。凡物润则坚密无缝,燥则破绽有痕。”
又说:“余因慎斋肾燥不合之语,因思滑精一证,理亦同情。”
“封髓”,不就是治“肾不合”?善治“肾不合”所致滑精,不就是“固精之要药”?
至此,我们可以这祥认为,封髓丹方所治病证为在肾燥不合基础上的相火妄动(即肾火弥漫)。
该病证既不同于治疗肾阴亏虚、虚火上炎的知柏地黄汤证,也不同于治疗阴气太盛、逼阳上浮的潜阳丹证(潜阳丹:砂仁、附子、龟板、甘草),更不同于治疗脾胃虚弱、阴火上冲的补中益气汤加黄柏证。
当然,封髄丹方也与泻心火、益肾水的黄连阿胶汤方绝非同类。
如果把砂仁理解为治疗中焦湿阻而将封髄丹用于治疗湿热病证,甚或通过加味治疗与肾燥、相火无关的病证,这属于方证使用范围的扩大,而非原方证。
四
刘某,女,78岁。2010年12月10日初诊。
患者主诉近几年“火大”,时轻时重。自觉头热,身热,常需盖单被、穿单衣。时发咽痛、牙痛,近1月来间歇性鼻衄。口舌干燥,常饮“凉白开”,平素喜食水果。精神尚好,易心慌,手足心常热。纳食好,睡眠尚可,“上火”较甚时大便干燥,但凌晨4~5时起床则必须大便,且大便不成形。舌质淡暗,舌苔白,脉弦大。
证属阳虚阴盛,肾燥不合,相火妄动。
治以温阳潜阳,益肾泻火。
方用封髄丹合附子甘草龙牡汤加味。
处方:制附子(先煎)12g,砂仁(后下)12g,黄柏12g,生龙、牡(先煎)各30g,丹皮15g,炙甘草12g。
14剂,水煎服。
2010年12月28日二诊:
药后头热、身热明显减轻,自觉周身舒适许多,口舌干燥减轻,饮水减少,咽痛、牙痛不明显,鼻衄未发。舌象同前,脉大稍减。
上方去丹皮,继服14剂。
药后诸症渐平,停药。
按:患者高龄体弱,久治不愈,初诊时颇感棘手。头热、身热,咽痛、牙痛,而晨泻、舌淡、脉弦大,当属阳虚阴盛、真寒假热之证,当以温振阳气、破阴纳阳为治。
但仔细辨识,患者喜饮“凉白开”,喜食水果(瓜果属阴),手足心常热,且精神并未出现少阴病之“但欲寐”,据此认定,证中之热并非全部为假热(不除外假热),有真热在内,即相火。
明确有无相火的意义在于是否可以选用黄柏。
相火因何而来?源于肾燥。肾燥源于阴盛,阴盛源于阳虚。
治疗上,以封髓丹加丹皮益肾泻火,合附子甘草龙牡汤温阳潜阳,取效倒也快捷。
五
读《谢映庐医案》,见有用滋肾丸治疗阳缩不伸一案:
“陈春初乃郎,将婚,服补养丸剂半月,反致两足无力,阳痿不举。医谓当用大补,加附子、鹿茸,服之无算,渐至两足难移,玉茎尽缩。诊得肾脉独大,右尺尤甚,与滋肾丸一斤,服至一半,阳事已举。药毕,步履如旧。此孤阳不生之义也。”
阳剂壅补,助生相火,耗损肾阴。阴水不充,相火内焚,肾阳无由而生,故见阳缩不伸。
治疗关键在于清相火而存肾阴,相火清则肾阴无由而耗,阳生阴长自为生理之事。
当然,服药半斤即阳事复举,也有前服附子、鹿茸余力之功。
本案相火内生之因与上述有别,用滋肾丸取得佳效,可供临证参考。
文摘自《读方思考与用方体会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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